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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要渣渣一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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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灰中有細屑的微光,隨著一線斷續的煙霧,明滅起伏。

我心中卻如同覆著厚厚的香灰,沒有一絲生氣。

香箸斜在爐中,翼天抿著唇角,望見我凝神香爐的灰燼,

淺笑:“人生樂事,當數佳人陪伴在側,焚香撫琴。不知以簫代琴可否。”

言罷取簫置於唇邊,那蕭的雲飾觸感仿佛還在指尖,正是起初染楓的那一把。

“事先可說好了,如果這個女子終是不隨你入府,那簫便是要輸給我的。”

當初他一句話如同抽在心頭,這簫,是我拋盡尊嚴為他贏得的。

與此同時我卻已經輸的幹幹凈凈。

他們的笑談還在耳畔,可恨我為何要始終懷著一絲妄念。

簫聲如訴,卻有錚錚音色,如同原上奔騰金戈鐵馬,

他非池中物,我卻是砧上肉,或者是這以身祭香的爐鼎。

是的,爐鼎,這便能解釋所有的一切了。

若有似無的關心,暖在手心的火蟲,脫力也依舊強裝的微笑著問我:

“緣分,比之染楓又如何?”

此時,他也如那日一般對我淺笑,那笑容如鏡片般碎裂,飄忽愈遠。

就在昨日暗室後,一屏之隔,我聽到的一切,如同蛆蟲般啃噬入髓。

“爐鼎呢?還未得手?”染楓的聲音。

他醒轉了,我按捺住驚喜,爐鼎一詞卻讓我一時間困惑,莫不是雙修中的采陰補陽之術?

取屬性相輔相成的修仙女子為爐鼎,可以令修為飛速精進。

卻聽得另一個聲音有些自嘲道:“她既不願,我又能如何。”

“倒是一直不解,”染楓輕笑: “那兩年間你便是霸王硬上弓,也是神不知鬼不覺。

何至於如今使出渾身解數卻一無所得。”

“當初不知她是木屬性靈根,即便知曉,我翼天也不屑強人所難。”

如何聽來,他們所言都指的是我。

這是怎麽一回事,我無法遏制的顫抖。

染楓笑道:“此言倒也非虛,若是你想,世間毋論男女,盡數皆可投懷送抱。”

翼天淡然的聲音:“至少還有兩個人,卻要花一番心思。一個是你,還有一個是蘭耀。”

染楓無奈:“如此看來,我於你還有些利用價值。”

“到如今還念我無情嗎?”翼天的聲音有種自生的魅惑。

聽到衣裾悉索,迷亂的喘息聲,我閉上眼,一片讓人窒息的混沌。

許久,才聽得翼天譏諷道:

“論起無情,我比之你也不過爾爾。蘭耀對你一片癡情,若不是如此,或許我早已...”

“她所言那萬年的情誼嗎?”染楓撲哧一笑:

“不知我上幾世是個俊俏的白面書生還是蕭颯的胡子武士,竟招惹了個女妖來。

若是每一世都放不下,又怎會有輪回忘川。

本有些同情她,打趣了幾次也就罷了。

不如與你做了爐鼎,也不浪費她一身的修為。”

我的身子順著石壁一點點滑下,仿佛沈入了深淵,

被什麽死死扼住喉嚨,意識一點點被蠶食。

一個蕭索的聲音回響在耳邊:“你不過是被他們玩弄於掌間的螻蟻。”

這聲音如魔咒一般循環,最終化為一陣淒厲的笑聲。

幾滴水落在面頰,渾身冰冷的一顫。

仰起臉,看到石縫中有水清亮的匯聚,懸膽一般墜成一滴,打落在睫毛上。

我猛地合眼,捂住臉,卻發現已經布滿淚水。

有些人有些事,只會讓你知曉什麽叫無妄無念。

“可曾找到你想要的。”一個佝僂的身影立身在面前,輕輕嘆氣。

是那個地仙,我扶住石壁,勉強支撐起身體。想要回頭看一眼,最終只是苦笑。

地仙盯住我的雙眸:“我見過這樣的眼神。”嘶啞著道:“幾百年前有個女子也是如此。”

“是麽”我彎了彎唇角。死人大約也有這般眼神吧。

“你不疑我如何將你帶出,也不怕我會把你困於此處?”地仙在頭前領路,一邊微微側目。

我笑了笑:“這暗室機關精妙,前輩自然了然於心。

幾百年的寂寥又怎堪日後對著一幅苦兮兮的臉。”

地仙頷首不語。沒走多久,我已經認出回到了先前的暗道。

“他日若再想來神隱洞天,取一個靈蟲晶石帶路即可。”

話音剛落,他身形已隱去。

我下意識的摸下袖袋,看來收集晶石之事已經被他看在眼中,心中頓時有些羞愧。

那一夜,我合衣而眠,夢中七零八落都是那些輕佻戲謔的話語。

每一句都鋒利到足以瞬息刺入胸口,再血淋淋的拔出。

可最終發現,最讓我心痛的卻不是染楓的無情,

也許在最初師尊拋下我下界之時,我就已經痛得麻木了。

可是這般的心痛為什麽會因為翼天,這個我一直痛恨的妖孽。

可笑的是,無論怎樣去告誡自己,依舊在不知不覺中淪陷了。

一陣清風拂過,爐中香灰揚起些許微塵。

“你,可曾愛過。”我似是自語。

翼天微微一怔,眸中的灰紫色映襯著爐光。

“臉色怎地如此,蠱毒不是封印了麽?”他伸出手欲探向我的脈息。

我將手腕隱入袖中,一個笑臉:“還未回答我,可曾愛過。”

他疑惑的凝眉:“你這是...”

“罷了罷了,原以為曾傾慕於我呢。”我偏過頭去輕笑了兩聲,深吸一口氣戲謔道:

“還想著若是拒絕一國玄師,我這小命也難保,如今倒也放心了。”

“若思慕之情會讓蘭卿如此心憂,我又怎會自討無趣。”半晌,他才冷冷道。

“主公如此說,卻又讓屬下有些難過了。”我咬著唇有些嗚咽。

“兩情相悅固然是好,卻不若日後慢慢培養。既是已行詔告之禮,不如我們...”

想用最後一絲期望去賭,也許昨晚所見皆是夢境,也許一切都是我的臆想。

翼天眉目舒展開來,嘴角掛著無法捉摸的笑意:“如此甚好。”

攬我入懷,我在他胸前探不到一絲悸動心跳。

笑這這鄙陋的世間小情小愛。

在他眼中,我終歸還是個爐鼎而已。

聽得他痛楚的吸氣聲,我這才將沒入他胸口半分的簪子輕輕順出。

他猛力的推開我,按住胸口,一絲血滲出指縫。

“主公莫怪,這是屬下老家的習俗,這簪子細如發絲,

只取一滴心頭血,不妨事的,若這血是黑的,便斷斷不能托付終身。”

我歪著頭端詳了下簪子,心下一驚,竟沒有半點血跡,

再看向翼天胸前,也只是皮肉滲出的些許紅色而已。

原本只是想順便發洩一下怨氣,卻未知會無意中有這樣的發現。

“你...”我睜大了雙眼,不可置信的結舌。

翼天擒住我的手腕,指力陷入,骨頭碎了般的疼痛。

紫灰色的眸中如燃起火焰,“妖女!若說出去半個字,定將你...”

“將我收做爐鼎嗎。”我淡然的開口,目光直視著他。

“主上,車馬已經備好了,請主上和公子入宮。”

我聞言,指尖凝力,蘭草戾氣逼出,翼天吃痛的松手。

剛要轉身而去,手卻再次被他拖住。

身後傳來他貼近的聲音:

“你當真是如此看我的?”

“我怎麽看你,重要嗎。”同樣的話語拋下,頭也不回的邁出殿門。

車輦中,靜靜的跪坐,腦中一片空白。

那簪子竟取不到心頭血,因為他原本就沒有心!

天君無情的名號也定是源於此。師尊一定知道,

也不可能與他圓滿,這原本就是一個死局。

那他為何還要執意來凡界?這是在飛蛾撲火啊。

可現如今,我卻已經累了。

如果這是他選擇的,與我何幹。

取到七葉枝之後,便了卻所有情分。

“你甘心嗎。”那個蕭索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耳畔。

神庭穴紮針一般的痛,我捂住頭,忍不住大聲:“誰!是誰!”

“公子怎麽了。”垂簾外的隨侍忙的詢問。

“無事...主上怎的還沒來。”我雙手緊緊抓住坐墊,

努力控制著自己噴薄而出的發洩欲望。

“主上說遲一些去,令公子先行一步。”

垂簾外隨侍低聲的稟告。

“你甘心為他們玩弄,甘心所有的付出都成空嗎。”

那個聲音雷鳴炸響在腦際。

靈力沒頭蒼蠅般在心脈中亂竄,周身如火燒。

車輦的鍍金擋板上隱約顯現我的面容,額間的仙身印記正在慢慢浮現,

原本的雪色卻漸漸汙沈。如果此時鎖仙符被強行去除,我的身子是不可能承受住的。

下唇已經咬出了血,顫抖著摸出一枚晶石,緊緊攥在手心。

晶石的冰涼緩慢的滲入肌膚,此刻我已經全身伏倒,隨著車輦上下顛簸,好不狼狽。

直到氣息慢慢恢覆正常,摸向額心,印記已經褪去。

這才凝眉低聲:“你到底是誰...”

安靜了許久,那聲音在耳邊沈吟道:“你的心魔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有些人有些事,只會讓你知曉什麽叫無妄無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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